admin 發表於 2021-12-3 18:13:38

一場台灣女歌手的集体叛逃

不知你是不是注重到,曾的“少男杀手”蔡依林、“纯挚小魔女”范晓萱、“文藝女青年”张悬,現在都换了一個样子——

蔡依林,從性感舞娘,成為了為邊沿群体發声的icon;

甜蜜笑脸的范晓萱,具有了满臂纹身,组建了摇滚樂團;

张悬把名字改回焦安溥,颁布發表闭關,在台灣高校做「公民對谈」。

她们的「画風大变」,見证着台灣女歌手的一次團体潜逃。逃离的处所,是公家的标签、外界的质疑、及社會的监禁和成見。

這不但是女歌手作為個别的扭转,咱们更能看見一丝偶像工業的成长風向——在明星们的社交账号充溢公關话术、官方的、“正能量”的内容時,公家人物的存在,是表达藝术者自己的價值?抑或是知足大众的某种需求?

不管若何,在這場偶像工業的庞大收集中,有三個女性成為了叛逆者,逃了出来。

蔡依林:

從性感舞娘到“我呸”

1998年,18岁的蔡依林加入MTV“复活卡位站”讴歌大赛,從2万余名選手中脱颖而出,得到第一位。同年正式出道。

幼年成名,象征着過早經受来自社會的评判。開學第一天,她去大學里報导,發明全台灣的媒体都来了。她不能不活在他人的眼光下,“有些(同窗)就不太友善,從你眼前走過,然后斜眼看你……可是我仍是要對他笑。”

2004年的Jolin

作為一個明星,特别是女明星,必要接管来自各方各面的“评判”。從出道到如今,跟從蔡依林發展的,是“衣品丑”、“唱工不可”、整形疑云、绯聞缠身等進犯。她措辞的方法被網隱形矯姿帶,友讽刺為”淋语”;《舞娘》拿到金曲奖,被業内冷笑;穿裙子,被讽刺说像“卫生巾”。

但她很尽力。公司拍過一部關于的「唯舞独尊」演唱會的记载片,叫作《地才》,豆瓣评分飙到8.7。

這内里记实着镜头后的她:操练吊威亚到昏迷、在鞍马前像杂技演員般地操练。「地才」和「天才」相對于,由于蔡依林曾说過“jolin不是天才,jolin是地才,我一向很信赖,尽力就必定會樂成。”

當時的蔡依林和無数女星同样,無止地步练习、减肥、學跳舞,巴望获得公共的承認,直到被封為「少男杀手」。她在《看我72变》中布满節拍感地唱着:

标致极限爱美没有终點

無所谓,管它缺不缺點

讓鼻子再高一點氛围才新颖

再會单眼皮再會腰围再小一點

那仍是一個寻求「尺度式」美的期間。成為女明星,象征着要有双眼皮、高鼻梁、纤细的腰围,更象征着,必要消逝自我的個性,去逢迎某個尺度。

而若是说「再會丑小鸭再會,看我72变」,是一种想被看得起的搏斗精力,現在的蔡依林已再也不必要這些,她從造星工業中的窘境逃出来,迎来了属于藝术者表达概念的時刻——

從2015年起头,蔡依林接踵刊行了專辑《呸》和《UGLY BEAUTY》,此中布满着對社會的批评和反思:

從支援LGBT权柄的《纷歧样又怎麼》、《玫瑰少年》,到各类布满女性主义色采的歌曲:

《我呸》中,她用嗤之以鼻的眼神唱着“管你小众公共我呸,管你小清爽重口胃我呸”。和安室奈美惠合唱的《I’m not yours》里,她直击女性的自立性:I’m not your girl, I wanna rule my world, I just wanna be myself。《第二性》更是直接援用波伏娃的同名著作,“不必要完善,若是你不是你,你想成為谁?”

她的mv,也從纯真的唱跳狂欢,向更深条理的标的目的变化:《红衣女孩》中,影片一開首就是血淋淋的画面——一個無头新娘。蔡依林饰演的女主角,目击了本身的丈夫出轨儿時的闺蜜后,杀了闺蜜,并转嫁到丈夫头上。比起“你為甚麼不爱我”的苦情戏码,這個布满血腥、暗黑色采的mv是對婚姻中不公道的宣布,是即便要成為复仇女王,也不要再忍气吞声。

《怪美的》mv更是對社會施加于「女性尺度」一場抵挡实行,布满着對節食、整容等“女明星必經之路”的批评。视频在法庭中開展,罪名是“被告未达公共所認定美的尺度”。蔡依林在影片中将水煮西兰花抛弃,不隐讳地大吃大喝,乃至在内里穿上那件聞名的“卫生巾礼裙”,往返应曾外界對她的讽刺。

這些作品中,布满着自我立場的表达和對社會的反思。多年后,阿谁曾拼了命要寻求完善的女孩,终究布满底气地说:“寻求完善是一個狗屎”。

正如豆瓣作者@格俐玛所言:

「蔡依林從一個被包装的人偶,酿成尽力精進的舞蹈呆板,現在升華為参與創作建造的藝术思虑者。」

蔡依林熟了。出道21年来,她终究超出了文娛者(entertainer)的身份,成為一名真实的藝术家(artist)。

张悬:

我不是你心中的文藝女青年

晓得张悬的人很多,听過“焦安溥” 的人未几。究竟结果,在音樂播放软件中,她的“热點单曲”中仍然逗留在前几张專辑里。《喜好》里淡淡地唱着“在人事已非的世界里,我最喜好你。” 《童谣》里响亮的小调,更是常居咖啡店播放榜单前几名。

2012年,她公布作词、编曲、建造都由她完成的《神的遊戲》,這张專辑布满着對社集會题的探究。此中,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就是《玫瑰色的你》。

马世芳在台灣科技大學教书的時辰,曾讓學生们寫下一首他们認為最能代表這個世代的歌,收進来的前三名,别离是蒲月天的《入阵曲》、灭火器的《島屿天光》,另有张悬的《玫瑰色的你》。

這一刻你是一個最快活的人

你瞥見你想瞥見的你将它產生

因你我像戴上玫瑰色的眼镜

瞥見平常不會有的怪异與快樂

你美而不克不及思议

乍一眼看歌词,讓人觉得是首情歌。現实上,歌曲中指代的“玫瑰色的你”不是某個特定的工具,而是一群人——為社會活動奉献的人。

马世芳在《据说》中曾谈及张悬的這首歌:

“甚麼叫做玫瑰色的眼镜?按照张悬的说法,‘玫瑰色的眼镜’就是你戴上了這個眼镜,你看到的所有的事变都酿成玫瑰的色彩,以是用来比方一种‘你看出归天界变得更夸姣’如许的一种凭藉。這首歌它是要献给那些在投身各类各样的社會活動,而且皮開肉绽依然不懊悔的人。”

是的,「文藝青年」身份的暗地里,张悬一向對社集會题连结存眷。

2015年,张悬举行的“潮流規语”演唱會达到台北,對歌迷来讲,那是一場首要的演唱會:這是张悬第一次登入小巨蛋;同時,這也是她的“辞别表演”。她将临時辞别歌手的身份,闭關摸索本身。

不少人说张悬后期的歌变得艰涩,不像初期那样浪漫文藝。

她這麼评论辩论本身「使人揣摩不透」的措辞方法:“凡事若要说個“是”或“不是”,那我認為,不少工具仿佛只是讲给“想那样听的人听,而不是真的在分享本身想要表达的概念。”

张悬评论辩论「文青」

2017年,她在一個月内举行了31場“公民對谈”。她去各個大學,跟學生们谈婚姻平权、公民权力。有人说张悬是抱负主义,也有人期盼她做回歌手,不要再“遊手好闲”,她如许回应:

“我是一個不喜好reference的人,我喜好原創的工具。否則大师就被绞在‘要不要赚錢上’,但是,創作也不是創作,赚錢也不是赚錢。”

张悬對社集會题的發声,是一場對全部东亚明星工業身体力行的挑战。在泰西,常見“明星”經由過程本身的作品或在大众空間颁發定見。而在东亚,“明星”恍如更像為了知足粉丝的一些请求而存在,而不被容许具有本身概念的权力。

不管是在作品、采访、博客中,在张悬的字典里,不绝呈現的關头词是“公民”。她说,“我感觉我不消由于當歌手,以是我就不克不及够當一個公民。我可以用我所有的身份,去理解這個世界產生的百般各样的事变。”

她曾说,“年青人不要抛却做实行”,她始终以超前的立場实践着一場對娛樂师業的叛逆,當人们對张悬布满等待時,她做回“焦安溥”,重塑了公共對「歌手」的界说。

范晓萱:

我不要為任何人活,我要自私地為了我本身

若是有一個「最难以捉摸歌手」奖,范晓萱大要难逃提名。很少見到一個女歌手,具有如斯多的画風。

分歧時代的唱片封面

13岁,范晓萱在拍了第一支告白后一炮而红。1998年的春晚上,一首《康健歌》,小魔女的印象自此深深地刻在人们心中。

甜蜜可爱一向是她的标签。小時辰,由于长得都雅,常被家人们捉去當婚礼花童。2004年的一期《康熙来了》中,蔡康永拿着范晓萱小時辰的照片,爱不释手地称颂:“长得跟洋娃娃同样,怎样這麼可爱啊。”

但她内心認可,百褶裙、蕾丝、烫头發跟她都不是很搭,她的心里仍是在“短头發”,“我三年级今后就再也没有留太长头發。”

甜蜜的五官给带给她的,困扰比荣幸多。她在節目中曾说,去摄影,她原本好好地站着,那些媒体就说,“晓萱笑一點,再高兴一點,头歪一點。”因而,就酿成了海報上的小魔女样子。

做完第一张唱片后,范晓萱固然不喜好,但很樂观,“我想,等大师都晓得我以后,便可以做本身想做的音樂了吧。”

但是,她的「甜丽人設」像是被市場挖到的寶藏,唱片公司在她的走红后看到了商機,便将她“穿得更浮夸,服装得更可爱”。對她来讲,這像是恶梦,她如许回想本身的走红,“《康健歌》火了,完了。”

她下定刻意,要抛却小魔女姐姐的形象,寻觅本身想要的路:她在白皙的脸上點了個痣,即便被媒体冷笑说“三八痣”;1998年刊行專辑《darling》時,爽性剃了個秃顶;3年后,带着爵士風的《绝世名伶》冷艳呈現。

牙痛止痛藥,但转型其实不顺遂。于公共来讲,阿谁扎着双马尾、在電视機前蹦蹦跳跳的小魔女姐姐形象已根深蒂固。范晓萱成為了「童年」的符号、一個韶光機,專門帮忙厌倦世界的大人们回到曩昔。因而,有人直接嘲讽她的新画風,有人則露出可惜之情。

就如许,她抑郁了,并起头暴食。去香港,被港媒拍到用饭,次日,杂志上的题目寫着“黑珍珠大食怪袭港”。

這讓范晓萱一度自卑又苍茫,作為一個明星,究竟是该媚谄观众?仍是该媚谄本身?姐妹淘小S一次在她演唱會后台,發明她在上台表演前,跟她措辞却不理睬,整小我都状况都是懵的。

“一小我唱歌的時辰太惧怕”,范晓萱说。即便台下的观众都在為她尖叫。

這类發急還来历于家庭。

母亲于17岁時生下范晓萱,不久后與父亲仳离,独自扶養她长大。范晓萱從小就听着媒体傳说風聞,由于父亲看她是女孩,以是没有夺取扶養权。因而,范晓萱與母亲的瓜葛,于相依為命以外,又多了一层“不克不及讓妈妈绝望”的压力。直到2007年,范晓萱還在節目上说,本身在演唱會時,眼光总會望向身在观众席的妈妈,看看她的反响。

来自母亲也好、外界也好,這类「等待」难以解脱,常常由于它是被包装在糖纸里的。當背离本身的心里,所有的喜好、等待、“為你好”都变得尤其繁重。

生理咨询师建议她經常记实本身的情感,因而她天天记日志,厥后被收录成书《乱寫》。這本书中记实着她的挣扎:

我他妈的就是喜好说脏话,不要跟我来那套有無气质….. “我不要為任何人而活,我要自私的為了我本身”。

在不竭的挣扎和博弈中,范晓萱终极和曩昔的本身息争。現在,她的抑郁症已好转,和妈妈也解開了多年来的心结——她爱纹身,但妈妈感觉“太多了”,以是她们商定,右手臂可以纹身,左手臂就干清洁净。她@乃%7M9x8%至對曾@冒死解脱的可爱奼女形象也不太排挤了,偶然降酸茶,還會在勾當中,来一版摇滚版的《你的甜美》。

現在,范晓萱41岁了。從小魔女到绝世名伶,没有人比她更理解气概变革對一名女藝人的影响。“全國没有一小我绝對领會一小我,绝對没有。當你起头有這個動機但愿他人试圖领會你的時辰,你已開展了痛楚之旅。”

她唱過一首《那种女孩》:

我不涂水晶指甲/我没有长腿长脚/我的小胸部很平/但是我仍是sexy

我喜好我的斑點我的诚笃/我的思虑我的信奉

我喜好我的事理/我的洁癖自由地做本身

做本身

“做本除蟎貼片,身”三個字,范晓萱实践了二十多年。被付與的标签和指望,摆脱起来谈何轻易。

「小魔女」、「甜美男孩」、「摇滚樂團主唱」,這些都不是她的标签,或不足以归纳综合她。

她在《乱寫》中這麼评價本身:

不要说那是前卫、或率性、或跑的快、或自我.......等等的形容词,我只是在长大的路上,有了本身所喜好、所不喜好、所寻求、所抛却的工具,而這些工具连系起来酿成了全球只有一個的“范晓萱”,我不没有對错,没有超出或后進,那只是一小我的喜恶罢了,而我的期许就是惬意而放心地當我的“范晓萱” 。

“我不是那种公共恋人似的女生,我也不想。究竟上,我喜好那种被一小堆人喜好的感受,只要一小堆,由于他们讓我出格。”

在文娛者到底该媚谄公共仍是媚谄本身的问题上,范晓萱终极给出了她的谜底。在這場關乎公共目光、人設的博弈中,她终究完成為了一場找回自我的革命。

在咱们的文化里,常瞥見把明星比作“伶人“的比方,恍如她们的存在仅是為了文娛公共,她们唱甚麼歌、跳甚麼舞、将来若何成长,也必需屈就于公共的爱好。

但是,成為一個明星必需要有「人設」吗?歌手是偶像工業中被操控着的存在吗?藝人是本錢世界的產品吗?

當歌手的意义仅限于文娛,當明星的公家身份成為互联網、市場、算法的综合產品。蔡依林、张悬、范晓萱不過是對這类体系的抵挡,她们回绝成為市場的傀儡、或偶像工業中尺度化的模子。

她们都走在“做本身”的路上,不管這個“本身”是某一個内核,抑或是变防疫茶,革着的存在。比起观众们在乎的,她们更在乎本身是谁。

李如一说,風行音樂是文娛,但它仍是此外两样工具:藝术,和期間的镜子。

作為观众,咱们很荣幸在這個期間里,具有像她们如许的歌手。這一場台灣女歌手的潜逃,讓咱们看到歌手身份下丰硕立体的人格,亦得以從藝术作品中小小窥見這個期間的面孔。

就像范晓萱说的那样:“咱们都是英勇的女生。咱们都有同样的智商。咱们一块儿履历了不少,從一個公共不克不及接管個性的年月,一向走到如今。咱们一块儿打破了阿谁守旧的屏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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